扬起的尘埃沉淀为落红 ——读施波诗集《拈香》
赵雪峰
十年前,我评过施波的诗集《听香》。《听香》获“贵州省第五届政府文艺奖”,数年过去,她又抛出新诗集《拈香》。这是一部情感细腻,文字优美,具有强烈感染力的诗作。
我们曾倚窗而坐
丁香一样的施波打着一把油纸伞从小巷走来,《拈香》一样优雅,雨巷一样婉约。她的诗在油纸伞下散步,风嗅过她的长发,栀子花便悄悄地开了,她的诗就这样缓缓流泻出来。荒草萋萋的雨巷,月儿已经枯黄。于是,流年似水的日子,让那些扬起的尘埃一粒粒沉淀为落红。“那条小巷/我听到的故事和你不一样//即便是这样/空气中也早有淡淡的忧伤//下雨了/我一直走在小巷/而你/一直在远方”(《小巷》)。伤感、凄迷、淡然、闲适、雅致,总有一些不确定的东西让人扑朔迷离,无限延伸,意境幽远。
在雨巷的某一间窗口,“我们曾倚窗而坐/想象你口中的气息缓缓升上半空/......我们常常目瞪口呆/搂抱着我们的灵魂/行走在夜色里”(《拈香》)。就在雨巷的某一间朝月的窗口,诗人倚窗而坐,她的想象在雨巷的上空缭绕,暗香扑鼻。痴情的诗人一定在特定的时间,特定的地点阅过伊人,并让伊人芬芳四溢。那样的感觉出神入化。我很感动,心就痛了!我不知道,所谓伊人,是否真的在水一方?
那是在花上结痂的疤
灵魂是有裂缝的。是施波告诉我的。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还居然有了缝。撕开灵魂的伤口,你便看到那个丁香姑娘打着一把油纸伞在烟雨中守候千年的意境,在那场烟雨中渴盼!很难相信在她瘦瘦的躯体竟装着那么多艺术的情感风暴。
她常迷糊于众多的事情和情事,因此,看得穿三生石上的记忆/看不透这琴的哀伤。这“琴”我以为是“情”的谐音与谐意,以“琴”代“情”,弹奏“三生”的凄婉。“多少年来/失语的我/始终/只能在这琴声里日夜兼程”(《琴声》)。因此,“不管你会不会为我停留/......我宁愿/将自己悬于半空/一生一世/只等你来拂”(《风铃》)。这类似的诗还有《露珠》等等,句子几乎是大白话的平实,几乎可以不加剖析,而珍藏的情感风暴足以感动一颗心。那个打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、一颗带茧的心、一群带泪的词折磨了我很久很久!那种伤怀就似一棵绣花针绣得你满心是花,可仔细一看,那花全是带血的伤疤。那是在花上结痂的疤,那是在疤上开出的花,谁能把花绣成疤,谁能在疤上开出花,谁就能通向至美远方。
你带走了整个春天
她的诗总有一丝淡淡的苦涩。如《晚安》《对面的你》等。多年以后/你说过的话/都成了回忆/而我流的泪/都成了星星。好凄美,我常常被她这些情绪感动。还有《我和古树的秘密》等等寓意精准,朗朗上口,易背易记。
我更看重她的另一种无奈:《一瞬间的小诗》《致苔藓》等。诗人以苔藓自喻,近乎于告白与自释。如果不是曾被爱伤得彻底/谁会把自己/全身长满冷冷的严肃。想想施波,“缘”来如此,好多的无奈与感动。因为爱得过深!过真!用心!难以割舍,可又必须割舍,于是抑郁开始蔓延,如果不能及时解脱,就会“抑郁”成疾,难以自拔。于是,纤手写下《花葬》,终于得到了你的死讯/你用自己的方式埋葬自己/你葬在了爱你的人的心中//你带走了整个春天/从此他们/夜夜失眠......这些诗句,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动。你用自己的方式埋葬自己,这个方式其实是葬在爱你的人心中啊!于是,你带走了整个春天,被花堆砌的春天,多少一路同行的人,聚了又散......有些人和事是可以埋葬的,可有些事和人是无法埋葬的,越想埋葬的东西越难埋葬啊。往事的葬花一代代飘落,积了厚厚一层,风怎能拂去前尘呢!
那间梦中的小屋
在她众多的诗作中,除了爱情诗,其他诗作是极少的。她的《梦中小屋》让我回到乡下,回到老家,回到老屋,回到从前,回到童年,回到油灯时代。终于望见远方/炊烟下那间孤单的小屋/在炊烟遥远的背后/一条长长的山脉线/便是思乡的极限//只想跋涉这片山海/一步一步地/走回去//多次出现在梦中的地方/那间梦中的小屋/一直/等待我回去/点灯。小时候,天一黑,妈妈就会长声长气地喊我的乳名。如今老家空空荡荡地躺在长长的山脉线下,孤独地站在山海中,栉风沐雨。老屋的每一抹夕阳,都是我无言的忧伤。终于在一本书里,找到了故乡的模样,当月亮钻进山头时,我喊出了故乡的名字。她的文字读来无比亲切,思乡之情便油然而生,这是她乡土抒情的根脉。施波诗歌在小屋的记忆中获得了更多的抒情源泉和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