淇遇

8月的微风暖暖的，带着海的咸腥迎面扑来，棒槌岛木栈道上的人们，惬意迎向这片蓝色的海。

远处的海不似想象中那种深不可测的靛青，倒像是透亮的浅绿。阳光下，海浪翻涌处，金光闪闪。抬眼望，远处是雾蒙蒙的蓝，和天空的湛蓝好像融成了一片。

沿栈道漫步，忽听“哗啦”轻响，抬眼，几只海鸥正贴着浪尖掠过，翅膀尖沾了点水，飞得歪歪扭扭的，它们掠过一间有白色木栅栏的小屋，我竟意外发现了一家咖啡店，原木色的招牌被晒得发暖，咖啡的香气混着海风钻进鼻子里，于是，我轻轻地推开了门。

年轻的老板端来冰美式，说：“窗边的浪声，比音乐还好听嘞。”我依着他指的位置坐下，果然，满眼都是海。浪头撞在礁石上碎成雪沫，又退回去，重复着某种古老的叩门仪式。海鸥偶尔扑棱棱飞过，影子掠过咖啡杯沿，惊得我赶紧按下手机快门，可是手机上拍摄的浪总比眼睛里的慢半拍，倒不如放下手机，单纯地看这片海。

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在海浪声声中打发着时光，忽然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：“要不……去踏浪？”

踏浪，沿着海岸线往岛的深处走，鹅卵石被海水磨得发亮，我脱了鞋，想光脚踩踩这清澈的海水，瞬间，硌得脚丫生疼，倒抽一口冷气：“嘶——这哪儿是鹅卵石，分明是小刀片！”可还没来得及后悔，下一个浪头就涌了过来。

海水漫过脚踝的那刻，整个人都颤了一下。不是冷，是那种清透的凉，像含了颗薄荷糖在舌尖，凉得人忍不住“啊”地轻叫出声。浪退下去时，细沙跟着海水挠脚心，痒得我缩了缩脚趾；第二个浪又卷着白色的泡沫涌来，这次我学聪明了，踮着脚往浪里送，凉丝丝的水漫过小腿肚，连带着后颈都泛起一层小鸡皮疙瘩。我盯着自己的脚丫看——海水退去时，脚底板沾了些细碎的贝壳渣，在阳光下闪着光；下一个浪打来，那些小贝壳又被卷进浪里。

我就这么站在浪里，大笑大叫。浪大的时候，海水能漫到膝盖，裙脚湿了一片也顾不上；浪小的时候，就蹲下来用手捧水，溅起的水珠落进眼睛里，辣得人直眨眼，倒更想扑进海里……

上岸时，脚底板被鹅卵石硌得通红，可这种疼像颗小勋章，提醒我刚刚和海有过一场热络的拥抱。我套上鞋，此刻鞋帮还沾着几点海水，在阳光下泛着淡蓝的光。

离开的时候，棒槌岛的海已经在我心里存了份底片：是咖啡厅面朝的那片海，是浪声里若隐若现的海鸥叫，是脚底板被海水亲吻时那股子凉丝丝的、甜津津的，说不上来的痛快。

原来最珍贵的快乐，从来不需要大张旗鼓。不过是赤着脚站在风里，看浪花一遍一遍地说“你好”；不过是暂时放下手机，让整片海住进眼里。

这样的日子，够我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，念念不忘地回忆很久，很久……